1928年1月12日傍晚，国民党宜章县政府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喧闹非凡。原来是县长杨丰斌与本县的20多位达官贵人为国民革命军十六军四十七师一四0团正、副团座王楷、胡少海举行丰盛的接风洗尘宴会。

　　“鱼来啦——”大家正在谈笑风生之时，一位“伙计”端着一盘鱼上来清脆长叫，端坐在首席位置上的王团座，突然起身将手中杯子掷地摔得粉碎。刹那间，门外一伙手持枪支的军人一拥而入，将枪口对着他们，把反对革命、屠杀工农的贪官污吏和士豪劣绅们吓懵了，都面面相觑，浑身哆嗉。在得知是中国工农革命军时，只好沮丧地耷拉着脑袋束手就擒。

图为智取宜章画照。（资料图片）

　　与此同时，开进宜章城内的工农革命军，也顺利地解决了团防局和警察局等反动武装。

　　原来，这个名叫王楷的团座是朱德，是他率领南昌起义军余部打着国民党一四0团的旗号大摇大摆地开进了宜章城。宜章城的国民党反动官僚和士绅信以为真，毫无防备，不仅一路上龙狮相接，鞭炮相迎，甚至还大摆宴席，尽情款待。结果统统成了阶下囚。

　　那么，朱德部队是在哪里策划了“智取宜章”的战术呢？请听我慢慢道来。

　　1927年12月，朱德、陈毅率领的南昌起义部队与国民革命军滇军将领范石生商议后，结成统一战线，暂用十六军四十七师一四0团的番号，隐蔽在范部休整，待机而动。朱德化名王楷，在范部任职。不久，蒋介石安插在范部的密探得知密告。蒋介石下令要范石生将朱德部队解除武装，将朱德解京正法。范石生立即把这一消息告知朱德，并赠朱德部队几万元现洋作为路费。1928年1月3日，朱德立即率部队以“野外演习”为名离开犁铺头，计划南下经始兴、南雄前往英德、清远一带发动农民暴动。但在曲江鸡笼圩发现敌十三军方鼎英部队开往南雄，决定先到乐昌、宜章山区。1月5日，在仁化农民自卫军和群众500多人的配合下，部队攻取仁化县城，救出农友50多人，缴获武器物资一批，尔后从董塘进入乐昌境内。在长来渡过武江，沿着王坪、大小洞，一路跋涉，终于抵达梅花大坪杨家寨。

　　隐蔽在此的湘南农运领导人杨子达和乐昌农运骨干杨高林等得知朱德部欲到达杨家寨时，杨子达与李二德事先串连村里十多名父老前去迎接，这些父老是杨梅、杨学钦、杨明照、杨献清、杨远泰、杨金鉴（三合）等，一时间，劈劈啪啪的鞭炮声响彻山谷，人们夹道欢迎部队进村。

　　在此驻扎期间，杨家寨人民杀了七八头猪热情接待部队，并安排他们住在白围楼、墩素斋、三步斋、养正斋、仪香阁、敏求堂等公屋房里。司令部设在杨家寨贤官阁的文奎楼上。

　　吃完晚饭，杨子达对朱德说：“同志们行军辛苦了，杨家寨有处温泉，请大家去附近汤湖洗个温泉澡爽爽身。”朱德回答说：“好，谢谢你”。回头对王尔琢说：“参谋长，请你安排一下”。王尔琢应声便下楼去了。

　　王尔琢刚出门，就碰上了姚氏婆子，她是杨家寨村民杨可尧的祖母，她正端着一盘热呼呼的油糍粑，走到贤关阁来，油糍粑还发出吱吱的响声，是刚出油锅的，因为他怕凉了发硬，所以走起路来带小跑似的，托盘险些撞在王尔琢的身上。

　　“鳌古！鳌古！你在哪子”？姚氏婆子边找边吆喝，胡少海又名胡鳌，杨家寨是客家话地区，唤男的常在名字后加“古”字，用“古”来区别男的，唤女的名字后加个“嫲”，用“嫲”字来区别女的，所以姚氏婆子习惯称胡少海为“鳌古”。

　　胡少海闻声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来回答：“契妈，我在楼上”。姚氏婆子穿过两间屋，蹬、蹬、蹬一口气上了文奎楼。胡少海接过托盘指着契妈向朱德、陈毅同志介绍“这是我的契妈”。朱德站起来招手：“啊，姚婆婆，你辛苦了”。陈毅迎上去：“这边坐，您老人家身体蛮硬朗哩！”他边说边拉过凳子，让姚氏婆子坐下。“冇麻介好食的，这号东西不晓得合不合你们口味，凑热食吧”。姚氏婆子边说边理着头发。胡少海把托盘放在桌子中央，于是几个人用竹筷子夹着油糍粑嚼起来……“满好的手艺。”这边朱德称赞道，那旁陈毅附和着：“又香又脆，真的很好味道，城里的大酒馆都比不上你的手艺哟。”姚氏婆子乐得合不上嘴，只见牙齿，不见眼睛：“看你说的，好食就多食几个吧。”说着就反身回去了。

　　入夜，夜深人静，战士已进入梦乡，文奎楼上，仍是灯火通明。朱德、陈毅在杨家寨文奎楼上召开军事会议，研究决定今后的军事行动。         

图为重建后的文奎楼。（欧伦彬 摄）

　　参加会议的有王尔琢、蔡协民、胡少海、李光中、杨子达等十多人。两张柏木八仙桌并在一块，朱德在桌上摊开了军事地图，大家看着指划着。陈毅首先发言，他打着沉重的四川口音：“先请地方党的同志说说，看看哪个打开开台锣鼓？”

　　杨子达首先介绍宜章的情况，他说：“宜章城内只有民团四百余人驻守，力量薄弱，枪支不足，没有无线电台，也没有接通广东的电话线，还不知道你们脱离十六军的消息。”胡少海补充道：“他们要求我到粤北搬兵，意图是要求增援部队来镇压农民暴动。”李二德介绍了坪石的情况，他说：“胡凤璋盘踞在坪石，横行霸道，作恶多端，前几年曾杀害我县农民领导人李传楷，群众迫切要求报仇。今天上午，胡凤璋部下透露，说十六军有个团长（指朱德部）反水，坪石要加强防范。”在谈到坪石农运组织情况时，李光中说：“坪石目前已组织了九个犁头会，两个渡船航业工会，一个游击中队，随时可拉起一支三百人的队伍，就是装备太差了些，平均五个人才有一支步枪”。

　　朱德双手靠在背后，两脚跨开站立，细心地听取大家的发言，还不时躬着身子，看看地图。末了，他露出笑容说：“好机会，我们可以利用胡少海同志豪门富户的身份出面，还是用范石生第十六军一四O团的番号不改，由胡少海同志带领两个连从迳口进入宜章，伺机行动”。

　　陈毅提出：“这一千二百多人怎样安排？”“兵分两路。”朱德边说边做了个合击的动作。王尔琢问道：“胡凤璋已知我们脱离十六军，但不知我们的行动方向，对他……”朱德回答说：“兵贵神速，封住他的嘴巴，以防破坏我们的军事意图”。

　　在做了一番准备之后，他们便打着国民党范石生部一四O团的旗号，从梅花杨家寨出发，分两批先后大摇大摆地开进宜章城内，于是出现了开头的一幕。这就是党史上赫赫有名的“智取宜章”。  

　　1月13日，根据中共广东省委的指示，起义军改名为工农革命军第1师。师长由朱德担任，陈毅、王尔琢、蔡协民分别担任党代表、参谋长和政治部主任。之后，朱德和陈毅赶紧着手布置全县各区、乡的武装起义。朱德回忆说：“那时，我们的人不到两千，这个时候我们是下决心要大干一下的。”在朱德、陈毅和宜章县委的发动和组织下，宜章县各区、乡的农民革命风暴如火如荼地展开。萧克有一首诗描述了当时的情景，“农奴聚义起宜章，晃晃梭镖刺大天”。

　　由于杨家寨军事会议制定了正确的战略决策，湘南起义的序幕从此揭开了。

　　作者简介

　　欧伦彬，乐昌市博物馆馆长。出版了诗集《踏梦而去》和文艺作品选集《艺苑情愫》。主编了乐昌10多本书籍和刊物。系广东省作家协会、广东省戏剧家协会会员，乐昌市第八届、第九届政协委员、乐昌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韶关市散文诗协会副会长。先后被评（聘）为韶关市韶文化研究员、韶关市文艺带头人、韶关市“育鹰”工程人才培养对象、乐昌市首届“敬业奉献”好人、乐昌市第七批专业技术拔尖人才、广东省南粤古驿道保护利用工作“敬业奉献”文物工作者和广东省宣传文化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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