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与南粤】
上海南丹路80号,上海天文台,一间门牌上挂着“院士”字样的普通办公室,是中国科学院院士叶叔华几十年来的办公场所。
今年97岁高龄的叶叔华,是中国科学院上海天文台名誉台长、我国天文地球动力学的奠基人之一,是第一位担任国际天文学联合会副主席的中国人。她也是中国首位女天文台台长,被人们称作“北京时间之母”。
2023年5月,广东省政协副主席许瑞生一行曾专程来到上海天文台,看望慰问叶叔华院士。
许瑞生向她介绍,院士年少时在粤北山区就读的中学旧址,现已完成发掘修复、活化再利用,成为华南教育历史研学基地(坪石)的重要组成部分。叶老深表欣慰。
广东省政协副主席许瑞生一行看望慰问叶叔华院士
叶叔华院士正是那一段烽火办学岁月的重要亲历者。
1938年前后,国立中山大学、私立岭南大学、省立文理学院、培正中学、培道中学等被迫从广州迁移,辗转来到粤北乐昌坪石、浈江大村、连州等地办学。
叶叔华正是在当时乐昌县安口村的国立第三华侨中学完成高中教育,以优异成绩考入中山大学数学天文系,开启了她的天文人生。围绕她的求学生涯与师门因缘,我们可以深切感受到,那段特殊岁月的艰难赓续,为日后留下了火种和星光。
塘口国立中山大学理学院天文台(资料图)
乱世求学
粤北武江河畔的乐昌市长来镇安口村,山清水秀,国立第三华侨中学纪念碑就坐落于此。距其50公里开外,长尾洞培正培道联合中学办学旧址、三星坪中山大学工学院办学旧址、塘口村中山大学天文台遗址以及坪石老街国立中山大学校本部办学纪念园……
今人悉心设立的这些地标,共同组成了华南教育历史研学基地(坪石),纪念当年的峥嵘岁月。
塘口国立中山大学理学院天文台(资料图)
刚刚过去的3月底,年逾古稀的新西兰顺德同乡会会长叶义和,还在旅外顺德联谊总会秘书处一行的陪同下,来到上海探望他的堂姑叶叔华。第一次见到这位远方的堂侄,叶叔华连说了几句“好高兴”“好感动”。今年97岁的叶叔华,接受了家乡顺德人民敬赠的香云纱围巾,这是一份对杰出科学成就的敬意。
1927年6月,叶叔华出生在广东一个开明的大家庭。父亲叶润生重视教育,无论男女均给予平等的教育机会。1936年,父亲叶润生带着儿女搬迁到香港九龙,9岁的叶叔华要帮母亲记账、算账,还要帮忙照顾三个弟弟。
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不久香港沦陷。叶叔华进入香港培道女中念高中短短三个月,就被迫辍学。翌年4月,叶叔华随父亲的朋友逃亡到了当时广东北部乐昌县杨溪安口村,投考国立第三华侨中学,重新读高一。
塘口国立中山大学理学院天文台(资料图)
国立第三华侨中学是一所在战火中新建的学校,校歌由著名音乐家马思聪作曲。“学校没有像样的教室,只有在桃李树下用竹子搭建的房子里上课。”几十年后,叶叔华回忆当年的求学生活感慨道,“比起普通老百姓还是强很多,因此学生们读书都很用功。”
在国立第三华侨中学,叶叔华读完了高二。日寇的铁蹄步步紧逼,叶叔华随父母再次迁徙,从乐昌北上到连县。连县培英-真光联合中学是战乱中由两所学校合并而成的中学。1944年8月,叶叔华入学读高三。音乐成为她一生的爱好,在日后的国际交往中,音乐也无数次拉近了她和国际友人的关系。
山岗观星
1945年,18岁的叶叔华在连县完成了高中学业,以理学院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中山大学数学天文系。实际上,当年少的叶叔华在乐昌负笈求索时,日后带领她走上天文之路的国立中山大学数学天文系教授邹仪新,正和她同在一片南粤大地上艰苦维系着科学研究。
青年叶叔华毕业照(资料图)
当时,作为抗战后方的粤北山区,云集了大批知识分子和大学生。1938年10月,广州沦陷前夕,国立中山大学、私立岭南大学、省立文理学院等高等学府被迫迁移,在此开始了长达5年的烽火办学艰苦岁月。
世人熟知西南联大的故事,实际上在同一时期,中山大学也在烽火中坚持办学。《资本论》中文译者、经济学家王亚南,世界著名核物理学家、“中国核能之父”卢鹤绂,音乐大家马思聪……中大“坪石先生”在岭南这片土地上,以读书人的方式参与战斗。
八十多年后,从2019年起,经广东省政府及各相关部门、“三师”专业志愿者等一众专业人士,和当地政府、民众共同发掘,多处办学遗址被“打捞”并加以保护和修缮,人们才逐渐勾勒出一幅华南教育在抗战烽火中艰难赓续的图像。
2019年9月,坪石镇塘口村天文台遗址被意外发现。“早知道中山大学在坪石建有天文台,现在意外发现这个遗址,我们很兴奋,这是对历史的真实见证。”广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长曹劲说。
同样激动的还有中山大学物理与天文学院首任院长林伟鹏教授,“2019年是中山大学天文系招收本科生的第一年,我们一直到处寻找中大天文系的历史资料,在这个契机重新发现坪石的天文台遗址,实在太令人兴奋了!”
重见天日的中山大学天文台遗址(资料图)
坪石塘口村天文台是中山大学第三座天文台,也是抗战期间中国在抗日后方建立的唯一一座位于北纬25度的天文台。在最靠近战事前线的地方,师生们坚持科研,开展变星观测、太阳黑子研究。它延续了全国高校中首创数学天文系的荣光,参与了“百年间机会最佳”的1941年日全食观测。
结缘天文
1945年1月下旬,日军进攻坪石,邹仪新保护着天文台最珍贵的仪器和一批资料撤退到乐昌县城,自己掏钱雇请挑夫,将其转移到北面的仁化县山区。
1945年10月,中山大学回到广州办学。当时的中山大学天文系尚未从数天系独立出来,一年级学生不分专业,除了一门普通天文学以外,其他的都是数学基础课程,到了二年级才开始分数学和天文专业。
1964年,叶叔华在丹容等高仪上观测(资料图)
其实,叶叔华自幼钟情文学,一心想研究古文。父亲担心她的生计,希望她选择更容易安身立命的医学或自然科学。选择中山大学数学天文系,是父女俩的折中方案,但年轻的叶叔华,并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方向在哪里。
“当时有一位女老师——邹仪新先生,她很活跃,很会感染大家。大家都被她吸引了,感觉很多知识都是国家需要的,所以班上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天文,我也选了天文。”邹仪新激发了叶叔华对天文的兴趣,也将她和同门的青年人带到了新的人生起点。
邹仪新的课堂激情四溢,生动有趣,“她能把树上的鸟儿骗下来”。叶叔华当年的小师弟席泽宗,后来也曾回忆:“系里有位女教授,叫邹仪新。她既能干又认真,讲课还很有鼓动性。”在她的热情鼓舞下,数学天文系1945年招收的12位学生,后来都学了天文,而此前和此后的天文组,一个年级只有两三个学天文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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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周文娟